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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什么认知事物
发布日期:2013-07-01 00:00:00    来源:旅游学院 张薇    

  在人类的文化史上,有很多出类拔萃的知识分子,都在用他们的生命与现实抗争,因为他们正直的心灵不能容忍暴力、战争、极权、黑暗、血腥……他们也许一生都在为人类真正作为人的权利而呐喊、战斗,直至耗尽自己,他们是伟大而令人敬仰的,而他们中的很多人就和我们处于同一个时代,我们有幸沐浴了他们的光辉,比如爱德华•萨义德、苏珊•桑塔格、奥莉娅娜•法拉奇、西蒙娜•薇依……
  在这里,我甚至无法谈论薇依,西蒙娜•薇依是一个圣徒,只活了33岁,却是世人不可逾越的生命高峰,泛泛地谈她,我不忍。然而,薇依令世人罕见的精神品格,却长久以来成为我的仰望。这个在1909年出生于法国巴黎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女子,在巴黎高师学习哲学,获得过法国最难考的哲学教师资格,最终成为法国20世纪杰出的宗教思想家。她是很多人的心灵信仰,也是很多人无法趋同的苦行者,在她所处的艰难时世,她背负神恩也背负苦难,只为了分担底层人的命运。我在想,时代不同了,我们诉求的方式可能也该改变,毕竟不是革命的时期了,暴力和受难摧毁的只能是人的最宝贵的生命,而我们要继承的显然应该是一种精神和风骨。就像薇依,她完全摈弃了物质生活,与最底层的人一起劳作,分担他们的苦难,传播大爱,实践的是她的著作《重负与神恩》的理想,最后她是死于营养不良和肺痨。我们当然不能如薇依一样生活,她其实是一个象征,一个精神高地的象征。
  有一天我和一位朋友打电话时说起薇依,他说那你也去和拾荒者、乞丐一起生活吧。我长久无语。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屠格涅夫笔下罗亭似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现实中我们顾虑与妥协的事物太多,我也只是软弱自私的人群中的一员,并不比他人具有更高的道德优势,因而我肯定无法做到薇依的万分之一,对于她,我只有仰望和敬畏。这是小我所决定的。然而我们仍是能够思考一些什么,作为有限的尚有力量支撑自己及他人的个体,我们的手也许不能伸向更远的远方,那么是不是可以伸向能够触及到的生命和心灵,也许那些生命和心灵与我们一样,都在渴望黑暗中的抚慰,都在寻求路途中的援手,都在发出那痛苦而无力的恳求,都在期冀照亮头顶的光明星空?
  还有一个我无法谈论的人,多年来梗在我的心里,这是一个代表了人类血淋淋的伤口,却被生命的执著所摧毁的诗人,她的卓越来自于她的伟大的诗歌,而她的命运却被政治彻底改变毁灭。她是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茨维塔耶娃,一个同样是高山仰止的诗歌灵魂。1941年8月31日,期望在即将开设的作协食堂谋求一份洗碗工的工作而被作协领导拒绝的茨维塔耶娃,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危机中自缢。一个杰出的诗人,终结了在世俗生活中的沦陷,其实她也只是想有一个生存的位置,这样卑微的请求,却无法在冷酷的世间找到回应。
  8月31日是茨维塔耶娃的忌日。是一个人类应该有耻辱感和疼痛感的日子。
  而与我们的生活连缀不休的、我们不能拒绝的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
  前几天和一个朋友说起一件事,为了宣传某市,该市政府组织了一班人为该市写歌词。在一个深夜我接到电话被要求也写一两首歌时,我的直接反应是哈哈大笑,笑得对方愤怒地说,这件事有那么好笑吗?在他愤怒地谴责我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笑,他说,你是吃这个地方的粮食长大的,你就用这种方式和态度对待你的故乡吗?
  “故乡”这个词触动了我,尽管我从没有故乡感,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可以作为归乡的终结,但是故乡这个词还是让我温暖而安宁,它是一个人在孤独之中能够看见的最可靠的凭依,不是吗?不管你要不要它,它都在那儿,日日夜夜,沉默而心怀情意。
  所以我决定写,写我心里的感受,真实而怀念的记忆。
  和朋友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开玩笑的说,看看这首歌能不能打动你这个异乡人?他也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恶俗的行为。我知道他是指这种政府操作的行为。
我也很矛盾,心里是认同他的说法的。
  然而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恶俗”这个词就浮上了水面。我突然就很怀疑什么事物可以被称作“恶俗”?张爱玲曾经说她有一个恶俗的名字,她也没有改名,我们也一样觉得理所当然,从未影响她作为一个独立作家的成就。那么在这里所说的“恶俗”是否更多的是政治意味或道德意味?
  其时我正在读学者鲍鹏山的“思想的历史”系列三卷,我沉浸在“他的”古代史中,深深地被他对历史的个性解读震撼。那种感觉,在早年读余秋雨的文化散文时都没有这么充沛过,颤栗过。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阅读一个人对那么遥远的历史的解读时,也会泪水充盈。
  鲍鹏山对历史最大的贡献恐怕就是对政治道德的解构、反省、还原生命。历史是由人构成的,他在对一个个我们非常熟悉的古人的重新解读中,颠覆了以往的“传统教育”,重新认识一些名词,比如政治,比如道德,比如文化,比如价值,比如事实……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道德?
  这是一个被普遍看作“常识”的问题,然而惟其是“常识”,才更为人们所忽视或误读。人们经常会以各自的道德观去评判事物,在现实中我们会看到有一类人喜欢站在道德的高地,以不可思议的道德姿态,在所谓“正义”的名义下行使其道德“权力”。表面的道德伦理中躲藏着的隐秘晦暗形成的舆论喧哗会淹没了事实的真相,偏见代替了客观公正,混淆视听成为某些人实现个人目的的最好屏障,盲目的情绪煽动恰恰构成了新的“道德暴力”。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这种暴力土壤的存在,历史也在无数次地被现实重复,并且有迹象表明,只要我们还没有整体建构起反省、内思、独立、自律的民族性气质,由道德所引发的问题,就一定会继续存在蔓延,可能会走向光明坦途,可能不会——这是最大的可能,也是最令人堪忧并且极其危险的。
  既定的、传统的、长久流行的政治道德观果真就是一定合理的、正确的吗?我们评判一个事物的性质所依据的又是什么?一个道德家所秉持的道德观和我们内心依持的道德感有多远的距离?道德一定要承担政治的重负吗?
  如何在一个尚未实现真正公平公正的社会,秉持自己的道德良知坚守道德底线?
  这是我的疑问,也是我要寻找的答案。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剥开表面看到内在深层的实质,需要重建被遮蔽的真实。
  其实做每一件事,人的动机和目的都不尽相同,也许与政治、甚至与道德都相距甚远。比如我写这个歌词,也许就是出于“乡愁”,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把一个地方当作故乡。但是生于斯长于斯又痛于斯离于斯的一个地方,又怎么能够轻易从生命中割掉?传统的道德律或者固有的政治观在这儿显得那么无足轻重,根本无法衡量一种行为的善恶、是非,更不能作为论断是否恶俗的标准。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尽管也许很难真正存在。当一种朴素的愿望能够在某种行为中得以实现,对于社会是有益而无害的,它又与政治有什么关系?它与任何标签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我已经很坦然了。这是一种真诚的、有尊严的心灵牵挂,它让我有机会梳理过往人生,也在这样的写作中看到真理从人心的幽暗处浮出。
  也许仍然会被人视为恶俗,是基于一种对政府行为的质疑或鄙夷,我能理解,这是我们的现实给我们提供的土壤。可是当我能在现实的缝隙之中为文化和心灵寻找到一个可以立足的石头时,为什么要把它扔到道德的虚妄的泥坑里?我在表达对一个城市的情感认知,其最终的结局和出口反而不重要了。我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不是你在什么行为中表达,而是在这种行为中你坚持表达了什么。
  鲍鹏山借魏晋诗人嵇康说:一切美好的价值,就存在于我们自身的坚持之中。只要我们不放弃,不投降,不叛变,不变节,正义就不会泯灭,人类就依然拥有未来。尽管有时会付出代价。
  我深以为然。并且向他深深地致意。
  深夜阅读西蒙娜•薇依,我仰望天国,看不见她,但是我知道,她在那儿,她活着而且满怀深情注视着她爱过的人。
  重读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的作家和思想家的苏珊•桑塔格论述薇依的文字,看一个杰出的女性对另一个同样杰出的女性致意,伟大的人格就是这样凸显出来的:
  苏珊•桑塔格《关于西蒙娜•薇依》——
  “有些人的一生是堪作榜样的,有些人不;在堪作榜样的人之中,总有一些会邀请我们去模仿他们,另一些则使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来看待他们,并且包含某种厌恶、怜悯和尊敬。粗略地讲,这就是英雄与圣徒之间的区别(如果我们从美学角度而不是从宗教角度来理解圣徒的话)。这种夸张得近乎不合情理和近乎自残的一生——克莱斯特如是,克尔恺郭尔如是——也正是西蒙娜•薇依的一生。我想到西蒙娜•薇依一生那种狂热的苦行主义,她对快乐和幸福的鄙视,她那高贵而又怪诞的政治姿态,她那精心实行的克己,她对痛苦的不倦追求;我也不排斥她那种不厌其烦的说教,她在物质上的一团糟,她的偏头痛,她的肺痨。任何热爱生命的人,都不希望模仿她那种殉教精神,或希望她的孩子或任何他挚爱的人这样做。然而,只要我们热爱严肃,以及热爱生命,我们就会受其感动,受其润泽。
  当我们对这些人表示敬重,我们也就等于承认世界上存在着神秘-——而神秘正是稳当地把握真理、把握客观真理所要否定的。由这个角度看,则所有的真理都是表面的;而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扭曲的真理、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疯狂、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不健康、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否定生命,正是贡献真理的、是生产理智的、是创造健康的、是增强生命的。 ”
  桑塔格这样写过后,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这些20世纪最智慧的女人,让我只能以静默向她们的灵魂和生命仰望。
  阅读薇依、桑塔格,她们的思想在我是一种仰慕,是今生不可企及的光华,无声而夺人魂魄。这样的文字,贴近我并且抵达我的内心,让我的泪水也成为今夜最美的光华。寂寞的风从深海吹来,刮过上个世纪。我知道,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世纪,也不是我们一代人的寂寞。一个没有故乡的人如何活着?每一次行走都是一个省问吗?走到哪里去?为什么要走?我不知道,也许终此一生都没有答案。我用一堵墙,堵在那里,我不想通过,也不能通过,我看到那堵墙堵住了通往过去时代的路,于是,我转身,看不到身后的墙,也看不到逝去的生命和日子。
  回到现实,是因为我们明白自己的责任。
  回到历史,是需要更高的智慧,更大的勇气,更远的眼光,更宽广的爱。
  孤独是一类人的命运,在黑夜中独自放射光华。因为孤独是可以忍受,并且是甘心的。
  孤独,还是一种美。
  就这样我们在一些不能触摸的忌日看到人类最美好的光。
  不是耀眼的光,不是璀璨的光,不是夺目的光,不是眼花缭乱的光,而是美的,好的,干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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